万物皆可砍。
编者按 2022年，高校毕业生首次突破千万，就业成了所有人挂在嘴边的话题。“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目前，我国已拥有1500多个职业。随着社会的发展，职业的边界在不断拓宽，灵活、自由、有趣成为新的标签。新职业层出不穷背后，一幕幕“月亮与六便士”的人间故事正在上演。时代财经推出《XIN动的offer》专题，关注新职业，探寻人生的更多可能。
周林第一次做砍价师是在2021年底。
当时，周林陪朋友在4S店买车，通过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与销售斡旋数个来回，原本13万元的汽车最后以11.2万元成交，帮朋友省下了18000元。随后，他将这次砍价经历发布在了社交平台上。
这篇关于砍价的贴文意外爆火，后台不时有网友向周林发出砍价邀约，问其是否能帮自己砍价。渐渐地，周林发现，这样的砍价需求并不少。
“这个能帮我砍到三折吗？”“这个东西六折可以吗？”网友们发给周林的商品五花八门，有汽车、衣服、鞋子、还有乐器萨克斯。最近两个月，他几乎每天都能收到网友的请求，于是他开始琢磨职业砍价这门生意。
时代财经了解到，职业砍价师最早来源自建材行业。2006年前后，由于价格透明度低、专业性强，消费者需要通过了解“门道”的人代替自己去“杀价”，便出现了一批针对建材行业的砍价团队与网站。
后来，随着人们消费习惯的变迁和消费升级，依托建材行业的经验模式，市面上又陆续出现了网络砍价师、汽车砍价师、房地产砍价师等新兴职业。
万物皆可砍：砍高定、砍沙发，一单省下8万
一心想做一名职业砍价师的周林，开始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注册账号，用户名里都带有“砍价师”三个字，涨粉的速度也不算慢，目前他在抖音、快手、小红书上都积累了一定的粉丝。
“你好，你需要看什么产品，把你需要的产品照片发给我。”只要有网友加上了周林的微信，这是他的固定开场白。
周林告诉时代财经，无论网友发过来什么商品，他首先会去市场上找，找到之后确认品牌型号和网友能接受的价格，接下来由他去和卖家谈判。“找我砍价的这些商品一般都不便宜。”
有一次，周林收到一个网友发来的砍价需求——一件售价超10万元的衣服，那是他从未听过的国内高定设计师品牌，这位网友的偶像有一件同款。周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先从品牌微信公众号辗转找到线下门店销售，最后这件衣服以8.7万元价格拿下，净省1.3万元，就连购买者也很惊讶，“原来高定也能砍价。”
对于任何品类都接的职业砍价者来说，砍价经验的积累十分重要。据周林统计，从去年12月至今，他一共帮网友砍了100多单，其中成功砍价并成交的有50多单。其中最得心应手的是家具品类，周林透露，自己曾为一位网友将一套售价20万元的品牌沙发，砍到以12万元成交，砍下来8万元。
尽管成功砍价不少单交易，周林却称自己一分钱佣金也没有收，他对时代财经解释，现在仍是打基础、积累客户的阶段。另一方面，对于本身做自由职业、时间富裕的周林来说，每砍一单需要花费不过是1天时间找到商品并确认商品，半天时间用于谈判砍价，成本可控。
有意思的是，周林发现大部分找他砍价的网友“非富即贵”。这里面，不仅有愿意猛砸10万元买明星同款的忠实粉丝，还有做生意的企业老板。根据他的总结，这类人在买东西的时候，更抹不开面子，也缺少和商家斡旋的时间和耐心。
职业砍价，在消费者看来，是依靠个人的经验、知识、口才等技能去与商家谈判，挤掉商品在价格上的“水分”，从而谋取利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价格越低越好。
周林向时代财经表示，作为砍价师，他更乐意推荐客人们选择品牌的商品找他砍价，这样虽然砍价的难度比没有品牌的要高一些，但是压低价格后，商品的质量也是有保证的。
此外，他还摸清了一些砍价门道，标价更高的更好砍、实体门店比网店好砍、国内品牌比国际品牌好砍。“有的商家面对砍价师的身份，更愿意和你去谈，他也希望靠你的粉丝引流。”
在周林的计划中，他的下一个小目标是通过社交平台的宣传积累粉丝，达到一定的规模之后开一家职业砍价的公司，不仅帮人砍价，还可以提供砍价培训。“目前像我这种什么商品都砍的从业者很少，但其实市场需求很旺盛，等小红书粉丝涨到5000人，我一个人就忙不过来了。”
买房砍下百万，做投资的、新东方讲师都来应聘
时代财经注意到，如今的砍价师行业规模并不大，主要集中在汽车、房产等高价商品的交易领域。和周林的小打小闹不一样，地产行业的职业砍价师，从业门槛更高、更专业、赚得也更多。
亲戚买房创始人、北京时间传媒公司执行董事、首席营销官蔡照明的公司，就定位以买房者的利益出发，帮助他们去做购房决策，而公司最重要的一个业务板块就是二手房砍价。
2017年前后，公司的砍价业务一经推出便十分受欢迎，蔡照明提出想做一个类似于“滴滴打车”的服务平台，当时这一想法还获得了不少资本的关注。据其统计，高峰时，公司在职的砍价师有100余名，每人每周最多能成功砍下4单，每单平均砍价3.8万元。
蔡照明的公司模型里，有一个相对标准化的砍价流程：在客户与房屋中介定下某套房源后，公司的砍价师会在最后的谈判阶段，以客户的朋友或亲戚的方式介入。首先，客户自身要与中介先谈出一个最低价格，作为砍价师的砍价起点，再由砍价师进一步与中介进行谈判交涉。通常，砍价工作是在晚上进行，持续数个小时，工作至凌晨也是家常便饭。
不过，有业内人士对时代财经指出，砍价事实上本就包含在地产中介的工作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此单独掏腰包请砍价师，这一职业的前景仍有待商榷。
但是，根据蔡照明的设定，如果价格砍不下来，公司不向客户收取任何费用，而砍下来的部分，公司会以一定梯度规则比例进行抽成。其表示，别墅等较大金额的，公司拿3成，普通住房等金额相对较小的，公司抽5成。同时再依据考核标准从公司佣金中分给砍价师，但这一比例也在随公司的业务调整不断变化。
蔡照明直言，地产砍价师的收益十分可观，“几千万的别墅，砍下百来万没什么问题，刚需房子总价比较低，能砍的空间也小一些。”
时代财经了解到，一位二手房砍价师的入职条件十分苛刻，于公司而言不亚于招聘一位企业中层。
他们不仅仅需要出色的口才和沟通能力，还要深谙谈判技巧，同时必须是资深的地产行业人，“一方面客户对你要有信任感，才能很好地和你配合，砍价师出去往那一摆，得镇得住场子！另一方面，即便是价格实在是不能再低了，但是行业里的人都知道，中介费都要给砍一点下来的。”
时代财经了解到，蔡照明公司的砍价师团队大多来自于房产中介公司区域经理以上职级，“对于房地产行业来说，这是一个实操性的工作，单纯通过培训是很难培训起来。”蔡照明说，当时，这份工作不仅吸引了投资行业的人来应聘，还吸引了新东方的英语老师加入，但是也都不太符合职业要求。
不过，蔡照明也指出，一个职业的砍价师个人能力是其成功的关键，前期有一定的客户积累之后，不依靠平台派单也可以单飞，因此这几年公司饱受砍价师流失问题所困扰。
据悉，蔡照明的砍价师团队由2017年的100余人缩水至如今的30余人，且由全职转变为兼职，砍价成单之后，佣金是由砍价师与公司进行对半分，“对于他们来说，一个月去谈1-2单，赚个几万块钱可能是用来改善生活。”
尽管平台模式没有跑通，但他认为砍价师作为一个普通的生意模式是成功的。
据蔡照明分析，中国市场上的二手房中介大多是同时为买卖两房双边服务的，均以“成交”为目的，而在成熟的市场，是买方中介与卖方中介双单边服务模式，双方实力均衡，立场固定，各为其主，才能谈出更优质的价格，所以职业砍价师的存在是有其必然性和意义的。
（应受访者要求，周林为化名。）